——獻給每一個在深夜裏和自己對視的人

夜裏醒來，起身去上廁所。路過鏡子，無意中一瞥，卻像撞見了一個久別重逢的仇人。

鏡子裏的那張臉浮腫，眼神空落落的，頭發少得可憐，像是每根都提前下崗了。我愣了幾秒，差點想開口說：“你誰啊？”但那人沒回答，只是用一種我最熟悉的眼神盯着我。
——是我。

那一刻，有點冷。不是夜涼，是心涼。像是忽然看到自己這一生都在偷偷縮水，連夢也打了折。

曾幾何時，我說要寫書、遠行、改變世界。現在呢？天天鏈上pvp、等空投、跟羣裏熟悉的陌生人吹牛逼。
當年的“將來”，早就變成了“現在”，可“我”不見了，只剩一個勤勤懇懇發胖的替身。

我盯着鏡子，鏡子也盯着我。
我們都想問彼此一句：“賭狗！這，就是你想活成的樣子嗎？”

良久，我嘆了口氣。
可那一聲嘆，落到地上沒碎。它彈了起來，像顆老舊卻還不服輸的皮球。

說到底，老了、倦了、油了，沒衝勁了。打飛機都要兩手扶着了。
但它陪我熬過了太多沒人知道的夜，幹過了太多必須咽下的委屈。
它不再堅硬，不再理想化，但它還立着。

我忽然想起小時候照鏡子時的樣子，
那時我也什麼都沒有，可總覺得以後會有很多。現在我有了一些，卻怕以後什麼都沒了。
笑話吧？不——是人生。

鏡子沒有回答我，也不必回答我。
我知道，明天早上我還會刷牙、穿衣、上班，和全世界討價還價。
但在這一刻，在這盞孤燈下，我跟我自己，握了一次手。

我關掉了燈。鏡子裏的人消失了。
可我知道，他還在。他會陪我走下去，哪怕不再年輕，也不再逃。醒來依舊回重復昨天的生活。

我真的很想走到對岸啊